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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章(1 / 2)

医生交代完也没走,就坐在病房里陪着苏沫,今天他值夜班,这个时段没什么人来。

这个小孩儿缩在被子里,看起来乖得要命,让医生看着于心不忍,便又去拿了点心和喝的过来。

吃完东西总算有了点力气,苏沫踌躇良久,终于鼓起勇气问:“医生,是谁……送我来的?”

“是高中部的周千乘。”医生很平常地说。周千乘在文华几乎没人不认识,校医在体育场见过几次,知道那是周家的大少爷。

见苏沫沉默不语,医生以为他太惊讶了,便又多说了几句,“应该是被他碰巧遇到了,改天去谢谢人家。”

当时周千乘抱着人过来,只扔下一句“在天台晕倒了,已经开始失温”便走了。医生之前忙着给苏沫做急救,顾不上别的,如今人醒了,才觉得有些不对劲。

和周千乘这样的学生在这种不恰当的时间地点偶遇的可能性很小,周千乘看着也不是那种爱管闲事的人,而眼前这个苍白脆弱的小孩儿,提起这个名字时的反应多是惧怕。

不过他什么也没说,文华这些学生个个家里水都很深,不是他一个校医能多嘴的。

两人相对沉默了一会儿,医生想起来什么,将挂在墙角的一个袋子拿下来,问苏沫:“这是你的东西吗?”

苏沫抬手去接,袋子系得很紧,他扒开条缝看一眼,是他的校服。

病房里很热,冻僵的身体已经暖和过来,但手指脚趾依然又麻又痛,像被密密的针尖扎着。

苏沫记得混乱中那怀抱的真实感,也记得鼻尖嗅到的冷杉信息素,还有模糊视线中那人额角细密的汗。原本他以为是幻觉,但当从医生口中再次确定之后,他忽然不知道为什么。

将他困在那里,又将他救出来,连校服都不忘带着,是为什么。

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,是穆夕来了。她穿着工装,应该是从公司赶过来,看起来有些狼狈,在看到苏沫没事之后才放下心。

医生似乎有些惊讶,大概没料到在文华这种学校会有穿着打扮称得上寒酸的家长,不过依然尽职尽责讲了注意事项,才让穆夕带苏沫离开。

穆夕打了车过来,车还停在门外等他们。苏沫已经烧起来,站都站不稳,靠着妈妈肩膀总算上了车。车子启动,很快消失在夜色中。盯着苏沫吃完药躺下,穆夕悄悄退出房间,将湿掉的校服拿出来洗。

洗手池里的水浑浊不堪,穆夕用手轻轻搓着面料昂贵的衣服,放了好几遍洗衣液,才把味道和脏污洗干净。洗完了,她把衣服仔细铺平,放在角落里先阴干,然后再晾晒,这样能尽最大可能保持衣服原本的质感。

这些东西原本她是一窍不通的,可现在都学会了。

苏沫不肯说实话,她都知道。

校服是自己不小心掉在天台了,然后上去找的时候又不小心把天台锁了,所以一个人躲在角落里差点冻死。

这些话那个医生可能会信,但穆夕不信。

她又想起前几天苏沫提出转学,他们都知道这不切实际,所以这个提议很快搁置。如今看来,苏沫在学校真的过得很煎熬。穆夕擦了一把眼泪,无力地瘫坐在地上。

黑暗中,苏沫紧紧闭着眼。他脑子昏沉沉的,梦中又回到那个刺骨冰冷的天台上。他还在砸门,嘴里哭喊着救命,门缝后面的楼梯拐角处站着一个人,只露出一片衣角。

苏沫知道那是谁,他拍着门,嗓子哑了,手快要被冻掉。可是那身影纹丝不动。

梦境如此真实,慌乱中被忽略和遗忘的细节突然清晰。

苏沫猛地睁开眼,在黑暗的屋子里和某种情绪对视。

一开始,那几个人只是嘲笑他、戏弄他,而后渐渐变本加厉,甚至开始动手打他。第一次动手,他被蒋林踩在地上,脸贴着粗糙的地面,火辣辣得疼。他当时是很怕的,但从小那个人就教过他,软弱不能解决问题,要遇强则强,不要轻易对敌人示弱。

可他哪里是那几个高中生的对手,被按在地上时,远远看见那个人经过。他仿佛一瞬间看到希望和光亮,那股委屈和着眼泪一瞬间就冲出来,让他全身都在打颤。

他努力冲着那人伸出手,希望对方看到他,救一救他。

蒋林他们几个也明显紧张起来,力道松了,有些畏惧地看着周千乘。然而周千乘只是淡漠地扫了他们一眼,连停顿都没有,经过他们径直走了。

周千乘离开的脚步声重重地响在胸口,像一块尖锐的石头,一下一下砸着苏沫的心脏,直到血肉模糊。

他紧紧咬着嘴唇,将快要喊出口的那三个字硬生生咽回去。

冷眼旁观

那是苏沫唯一一次向周千乘求救。

他也不想这么无能软弱。可他从小就跟在周千乘身边,大事小事习惯了听周千乘的,真的跟周母说的一样,比亲弟弟还亲。遇到困难或者不开心的事,他习惯性会喊“千乘哥”。如果事情比较麻烦,他撒着娇多叫几声哥,周千乘总会把所有事情帮他办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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