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惠听得挑眉，来时心里的悲伤瞬间变成愤怒：“你当年抛弃妻子，却要求我妈从一而终？李长野，你是不是有点过分？！”

“惠惠，不是我过分啊，我们那个年代的人，女人都是从一而终。哪里有像你母亲这样……”

大概是想到了李惠也是再婚，李长野换了个话题：“你也别生气，我反正要死了，管不到你母亲怎么做。”

“你不死也管不到！”李惠生气回怼了句。

房间内一下子冷了场，陷入死寂。

墙壁一隅上方窗户投进的阳光显示浮尘在流动，更显得这屋子里死气沉沉。

“我来是想问问，当年你抛弃我们，后悔过吗？哪怕……只是一瞬间？”李惠开口问出自己的疑问。

李长野没有直接回答，而是笑着问：“你想听真话，还是假话？”

对方这么说，李惠心里已经有了答案。

失望，心痛，更多的是替母亲不值。

“看来，我们的见面可以结束了。”

李惠站起来，不想继续待下去：“希望你下去好好改造，争取来世能投胎做个好人。”

这辈子，李长野永远不会认识到他有错。

“惠惠，我知道你是为你母亲打抱不平，可你有没有想过，当时那种环境，平步青云的基本条件就是出身。你姥姥是地主家的女儿，我和她在一起，一辈子都出不了头。”

就算让李长野重活一次，他依旧会抛弃赵兰云。

谁叫她的出身不好呢？

“其实你母亲是个很好的女人，可惜……”

“你既然知道我妈出身不好，当初为什么要同意娶她？你大可以拒绝和她结婚。”

每次说到这个问题，李长野都是一副不得已的样子。

就好像谁拿刀架在他脖子上，逼着他娶妻生子似的。

李长野重重叹了一口气，有些无奈道：“这门亲事是我当时领导牵线搭桥。再加上，你母亲家里很富裕，如果结婚可以解决你奶奶家缺粮食的困境……所以我当时就同意了。”

“哈！”李惠听到这解释，瞬间被气笑了：“你为了吃饱肚子和我妈结婚。又为了谋前程在我祖父死后，果断抛弃我们……李长野，你有今天的结局真是老天有眼！”

听着女儿恨意满满的话，李长野倒是挺平静。

“只能说我唯一的错，是没教育好自己儿子。”

李长野依旧不觉得自己错，语气平淡：“要是李卫不发神经做蠢事，那我现在依旧身居高位。以前我的选择，每一步抉择都很正确。”

在缺衣少食的年代，李长野为了家人不被饿死，选择娶地主家的女儿赵兰云。

有了前“岳父”的照拂，在饿死人的那段岁月里，李长野一家依旧吃得好，穿得暖，没挨饿受苦，家里也没死人。

后来到了特殊年份，他果断划清界限，彰显自己的觉悟和进步思想，得到了领导赏识。

又在妻子娘家的资助下，一步步走到京市的圈子里。

平步青云，步步高升到高位。

错？他有什么错呢？

“很好！”

李惠气的胸口起伏，点头：“那我们就没什么好说的了，你一路走好！”

眼看着女儿要走，李长野赶紧开口：“等一下！”

“李长野，你别说你后悔了，我不会原谅你的……”

“不是，我是想请你帮忙，等我死后把我的骨灰和我妻子葬在一起。好吗？”

李惠：“……”

“抱歉，收尸这事应该让你的儿子做。我不方便。”李惠直接拒绝。

如果李长野刚才说一句“对不起”，李惠都不会拒绝帮他收尸。

“那你能不能联系下李卫？我联系不上他……”

“你当父亲的都联系不到他，我这个他恨之入骨的人，你觉得能联系的到吗？”

李惠拍了拍探视间的门，喊道：“探视结束，我要离开！”

“惠惠——我最后还有一件事，希望你能转达你母亲！”李长野急着喊道。

一只脚都踏出门了，闻言李惠又停下转身：“什么话？”

到了这时候，李惠还是期盼着这个“父亲”，可以给自己母亲一句道歉。

难道，母亲含辛茹苦一个人带大了他的一双儿女，连一句“谢谢”，一个“对不起”都不配得到吗？

李惠攥着拳头，眼里是最后的期盼：如果，如果你给我妈道歉，那我就帮你收尸，料理后事！

“按照我们老家的习俗，你妈妈死后要葬在我们李家的祖坟里。麻烦你转告她一声！”

“……”

“我妈的身后事，操心的人多着呢，轮不到你来说。而且，我妈会长命百岁，她还有大把时间！”

“她也七十多岁了，跟蒲显满世界跑，身体肯定吃不消，她……”

砰——李惠再也没有半分迟疑，快速离开了探视房间。